我國自古就有無數(shù)著名的關卡,或本身聞名遐邇,或于古詩詞中高頻出現(xiàn),又或是著名戰(zhàn)役的據(jù)點。星羅南北、險塞東西。關,猶如棋子般散布在我國的萬里河山上。它是我國古代對外防御的重要樞紐,同時也是控制人流和稅收、維持社會經(jīng)濟運轉的關鍵地點。
在歷史上,不同時期,因為社會發(fā)展階段、內(nèi)外局勢的不同,關的設置也在不斷變遷著。如何讀懂一座關?
雄關
中國古代雄關分布圖
中國古代的關塞千千萬,不可盡數(shù),我們從中揀選了22處重要關隘。它們依憑群山大漠、江河大海,守護著廣袤富饒的平原、熙來攘往的城市。22個關隘,串聯(lián)起古代中國的政治、軍事、經(jīng)濟地理架構,從中可見歷代形勢與演變。
嘉峪關的智慧
▲ 嘉峪關與大多數(shù)關城一樣,也有它的“左膀右臂”。上圖的懸臂長城,位于嘉峪關關城北8公里處的石關峽口附近,因筑于約45度的山脊之上,形似凌空倒掛而得名,其主要作用是扼守黑山的峽口,為嘉峪關關城提供防御保障。攝影/楊文杰
嘉峪關是明長城最西端的關口,因其壯觀的規(guī)模、完好的保存狀況,被譽為“天下第一雄關”。嘉峪關有著絕佳的地理優(yōu)勢,不但善扼守,且宜于屯兵。它充分利用了得天獨厚的自然天險,與長城及其外側深挖的壕溝、壕溝兩邊修筑的溝墻層層設防,構成了完整的防御體系。在爭奪河西走廊的特殊歷史時期,嘉峪關據(jù)一關而撼西域,鎖鑰河西,巨防中外。關梁
關,為何而設?
▲ 今位于山東濟南境內(nèi)的青石關,彼時位于齊國都城臨淄聯(lián)通魯國的要沖之地,既是交通樞紐,也是軍事要塞,歷史上著名的長勺之戰(zhàn)、艾陵之戰(zhàn)等就發(fā)生在青石關、錦陽關一帶。今日青石關城樓已不存,只見青石筑成的城門,如圖示。攝影/王嘯
我國的版圖上,名山之巔、大川之旁總有“關”的身影。關,誕生于先秦時期,它最初的用途不全然為了“攘外”,也是為了“安內(nèi)”,除了抵御外敵的軍事目的以外,也是朝貢禮儀之所和商貿(mào)節(jié)點。關的地理位置讓它有了控制國家人員流動的功能,而關稅的征收成為了國家重要的經(jīng)濟來源。
“關”的每一次出鏡,都隱藏著歷史進程中的起承轉合,而“關”的演化史,亦可謂是一部濃縮的中國史。
過關與闖關:關關難過,關關過
▲ 圖為明代佚名《老子出關圖》,現(xiàn)藏于美國耶魯大學藝術博物館。
中國古代以農(nóng)耕為本,歷朝歷代將土地與人口綁定,以百姓勞作的產(chǎn)出作為賦稅徭役的根本來源。為保證國家編戶穩(wěn)定,官府在全國各處交通要道設置關津關隘,嚴加稽查。故而,百姓行旅都必須持有通關憑證,縱然才華橫絕千古如李白,想出門遠游,也得不斷“通關”。晚明江陰人士徐霞客在行經(jīng)廣西時,則用上了調(diào)動官府騷傳的軍用通行證“馬牌”。 通關,對于古人而言,并非易事。
打開大境門:一座商貿(mào)之都的誕生
▲ 大境門以條石為基,為磚砌拱門,上無城樓建筑。門楣上有四個蒼勁的大字——大好河山。1927年時,察哈爾特別區(qū)都統(tǒng)高維岳被大境門外的高山大川和繁華景象所感動,提筆書下。其下還有幅不盈尺、字跡略顯稚拙的三字——大境門,一種說法是出自幼年的順治皇帝之手,另一說則是攝政王多爾袞的代筆。攝影/楊東
大境門位于張家口城北,這座長城線上壓軸登場的關隘,名字不叫“關”,而以“門”稱,淡化了防御、限制的姿態(tài),彰顯著新政權溝通長城內(nèi)外、開放邊關貿(mào)易的雄心。
得益于歷史的際遇,和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,明隆慶年后張家口****堡商貿(mào)崛起。后朝出于對邊境貿(mào)易的管理,在張家口長城上鑿開了大境門,開通了一條從張家口北上,連接蒙古庫倫,并一直延伸至俄羅斯恰克圖的商道——張庫大道。從此,大境門內(nèi)外車馬往來物資流通,張家口也從軍事重鎮(zhèn)轉變?yōu)槲鞅鄙掏旧系?strong>貿(mào)易之都。
韶關:嶺南雄郡的盛衰曲
▲ 圖為韶關市航拍圖。右側的湞江與左側的武江,匯流成浩浩蕩蕩的北江一路南下。在兩江之間的半島及兩岸,發(fā)育出了韶關市,成為粵、湘、贛三地交通之樞紐。攝影/王永彬
在廣東省東北部,緊鄰大庾嶺南麓,有一個韶關市。它北接湖南、東臨江西,扼嶺南交通之孔道,是粵、湘、贛三地的交通樞紐。
韶關之“關”,并不是以防御為目的而設置的,而是在貨物集散地及水陸要沖設立的稅關。唐玄宗時期,為改善南北交通,宰相張九齡上奏請求開鑿大庾嶺路。大庾嶺路開通后,韶關貿(mào)易漸趨繁盛。直至明代后期,官府在此設立稅關,并以“關”字為城市賦名,將“韶州”改稱為“韶關”。
得益于明清之際的“獨口通商”政策,韶關的繁榮達到了頂峰,成為嶺南內(nèi)陸最大的榷稅關城。卻又因為第一次鴉片戰(zhàn)爭后“五口通商”時代的開啟,而失去了往日的輝煌。
關隘
潼關:東西之間,國運興衰
▲ 圖中,在潼關古城復建的水關門,巍峨矗立,彰顯著潼關之重。 攝影/張永鋒
“峰巒如聚,波濤如怒,山河表里潼關路”。
潼關,位于關中平原東緣,虎踞秦、豫、晉三省,東接豫西山地,北隔黃河與山西風陵渡相望,秦嶺崇山列峙于其南,黃河巨川奔騰于其北,是我國古代著名的軍事要塞。
今天的潼關縣,依然位居山河之間,其地有三塊南北走向、形狀狹長的黃土塬,從西到東依次是鳳翼原、麟趾原和牛頭原,分別被兩條溝——禁溝和遠望溝所分割。由于諸多因素的綜合作用,潼關的位置在三塬間不斷遷徙變化。但不變的是,在漫長的歷史時期,每當出現(xiàn)政治軍事上的東西對峙,潼關往往成為雙方竭力爭奪的戰(zhàn)略要地。 義陽三關:控扼南北咽喉
▲ “義陽三關”最中間的武勝關,古稱直轅,南朝齊稱武陽關,唐稱禮山關,后復稱武陽關,清代始名武勝關。如今關城舊跡不存,但交通位置仍極其重要。關下是鐵路,關上有公路,可謂連接南北的通衢。攝影/高朋滿座
大別山與桐柏山脈的會合處,有三個自然形成的險要隘口,東為九里關,中為武勝關,西為平靖關,合稱“義陽三關”。義陽三關,北鄰淮河,向北是中原,向南是荊楚。
在此處筑造關隘,便有著一夫當關、控扼南北的效用。在中國歷史上,凡南北對峙時,義陽三關的戰(zhàn)略位置都無法被忽視,可說是牽一發(fā)而動全身。北三關與金界壕:「無中生有」的關
▲ 家喻戶曉的楊家將故事中,楊六郎鎮(zhèn)守三關,立下汗馬功勞。而在北宋歷史上,“三關”為位于河北冀中平原的瓦橋關、益津關和淤口關,是北宋抵御遼國的最前線。圖為畫家根據(jù)想象繪制的宋遼交戰(zhàn)的場景。繪畫/董喆群
五代時期,后晉將幽云十六州割讓給契丹,中原門戶大開。中原王朝賴以抵御草原騎兵的防線,也因此被分割成若干部分,天然的地理優(yōu)勢盡失。于是,迫于形勢,北宋時期在宋遼邊界上憑借沼澤湖泊,構建了一條新的對抗騎兵的防線。而這一防線的重點地區(qū)就是,華北平原上的瓦橋關、益津關和淤口關,史稱“北三關”。
金朝入主中原后,北部邊境同樣無山河險要依托。為防止蒙古人的侵擾,則在草原上挖出寬廣深溝,修成了女真版的“萬里長城”——金界壕。如此構筑的防線維護起來的耗費是巨大的,但這也是國防地緣劣勢之下的無奈之舉。瞿塘關:「鎖」住長江咽喉
▲ 圖為夔門秋色,在古炮臺上眺望長江天險,山河壯麗,一時無兩。攝影/周智勇
除了山脈,江河也是古代戰(zhàn)爭中重要的天險。而長江的險要之處在于“三峽”——瞿塘峽、巫峽、西陵峽,其中最重當屬長江三峽西入口瞿塘峽。據(jù)隘設關,瞿塘關由此誕生。
最早的“瞿塘關”是戰(zhàn)國時期楚國為保衛(wèi)西陲在瞿塘峽口修筑的捍關。在此地,歷史上的不同政權往往隔峽對峙,于是瞿塘關遂成為了軍事重心,其地位與關城建設也不斷攀升。歷代不斷總結經(jīng)驗,不斷更新著因地制宜的江防策略。
山海關:最完美的邊關?
▲ 山海之間,雄關鎖鑰,這是河北省秦皇島市的山海關。關城與長城相連,北倚燕山,扼東北、華北交通咽喉,素有“天下第一關”的美譽。攝影/揣連海
如果要在明長城上選一處最具代表性的關口,山海關無疑是其中的翹楚。在遼西走廊的最窄處,大明王朝締造了這座七城一體、海陸聯(lián)防的長城邊關,堪稱中國古代防御體系的巔峰之作。
中國地域廣大,邊境線漫長,中原王朝無法處處屯兵,故將重兵屯于自然地勢最險的關鍵要塞,并應用最完備的防御技術和工事,山海關就是典型代表。
鎮(zhèn)南關 劍門關:南方的「絕境之關」****
▲ 巍然聳立的友誼關關樓,共有4層,城墻城垛傳統(tǒng)而厚重,城臺上的關樓則顯露民族特色,這就是位于中國西南邊陲、歷史悠久的鎮(zhèn)南關(今友誼關)。 攝影/尚天宇
在歷史長河中,地理條件往往成為影響戰(zhàn)爭成敗的決定性因素。險要的關隘歷來是控扼一方的軍事屏障,在危急時刻成為捍衛(wèi)國家安危的“絕境之關”。而我國南方的天險不同于北方,除了山脈以外,深林與瘴氣同樣是難以逾越的天然屏障。地緣絕險的“鎮(zhèn)南關”、崢嶸崔嵬的“劍門關”便是南方關隘的代表。
屯田:河西關城的無形堡壘
▲ 漢代開始在河西地區(qū)大規(guī)模屯田,使得中原的農(nóng)業(yè)技術快速在河西地區(qū)傳播,嘉峪關新城的魏晉壁畫墓中,頻繁出現(xiàn)農(nóng)業(yè)勞作的場景。上圖為六號墓出土的“牛耕”畫像磚,農(nóng)人正在鞭策耕牛犁地。
真正長久守護國土邊疆的,并非冰冷的石頭構筑的關隘,而是鐵犁、是耕牛、是種子,是從土地中生長出的禾苗與期望。
漢魏以來,為防御邊境、解決軍需矛盾,官府在河西軍事要地發(fā)展屯田。因此,農(nóng)耕與畜牧業(yè)在河西地區(qū)蓬勃發(fā)展,解決了邊防線上“人”與“糧”短缺這兩個最為棘手的問題。在屯田制度下,內(nèi)附的少數(shù)民族與漢族雜居,在要塞邊關共建了一個蓬勃溫馨的家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