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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間亦有“赤腳仙”,他從嶺南一路“跑”入清華園

我是科學人
傳承科學精神,汲取榜樣力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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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于烽火連天的1933年,如今已92歲的張楚漢院士仍然健步如飛、聲音洪亮,全力“奔跑”在科研一線。

張楚漢

從20世紀行至今天,張楚漢院士的科研功績,簡短一句話便能概括——我國幾乎所有高壩水電站的建設工程中,都曾出現(xiàn)他的身影。遠到三峽、二灘、小灣、溪洛渡、向家壩、白鶴灘等世界級工程;近至南水北調、怒江保護與開發(fā)、唐家山堰塞湖整治、雄安新區(qū)生態(tài)水城建設、黃河水與工程方略等項目,都凝結著他的智慧。

更加難能可貴的是,張楚漢院士尤其喜歡和年輕人交流,至今仍堅持每學期給學生上一堂大課;并且他熱衷于一切新鮮事物,從天文地理到人工智能,什么都要學……如果此刻你眼前立刻浮現(xiàn)出一個長期伏案工作的“學瘋子”形象的話,那就大錯特錯了。這位科研巨匠偏偏還愛好廣泛,年過耄耋仍能在閑暇時堅持體育鍛煉,做操、散步,上下班路上還要堅持騎上一段自行車;隔三差五還要高歌幾曲為自己助興。

所有見過張楚漢的人恐怕都不禁在想,上帝到底為他關上了哪扇窗?

成長

這個問題其實也不難回答。畢竟“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,勞其筋骨……”命運出給張楚漢的第一道考題,叫做成長——張楚漢的童年可謂舉步維艱。

張楚漢出生時,日寇鐵蹄仍在蹂躪神州河山,嶺南梅縣的嬰童也躲不過烽火漫天。出生一周,他的父親為謀生遠赴南洋,4歲,母親去南洋尋找父親,再相聚便已相隔40余年。在祖母和嬸嬸的撫養(yǎng)下長大,家中沒有更好的收入來源,只靠幾畝地勉強維持生計,“衣不蔽體,食不果腹”——這些對新時代的孩子來說只是歷史書上偶然翻到的故事,對童年張楚漢來說卻是家常便飯。所以經(jīng)常,他只能赤腳奔跑,在距離學校20多里的山路上往返。

所幸,張楚漢不負眾望,以扎實的步履回應期待——眼中有理想,胸中有激情。他渴望讀書,也敬畏知識,“物理、化學、數(shù)學,我都特別喜歡,小學到中學都是名列前茅。”更加重要的是,每當別人問起他的理想,他總是想也不想地脫口而出:當科學家!

人生有夢不覺遠,素履以往十余年,在19歲時,張楚漢終于憑一己之力一路“跑”進了清華園,如愿就讀于水利系。什么都在變,但時而光腳的習慣還被張楚漢不經(jīng)意地保留著,彰示著他還是那個肯為理想犧牲一切的熱血青年。“我們同期考上清華的同學大概有四五個,每天下午4點多鐘去西大操場鍛煉的時候,還光著腳,那時候已經(jīng)10月份了,大家都說,看那幾個廣東小伙子怎么光腳跑步?特別有意思,一道風景線?!?/p>

新啟

體育文藝樣樣行,張楚漢一度是清華園里的“風云人物”;本科畢業(yè)后留校任教,研究生階段師從我國水利水電領域泰斗級學者張光斗先生,他是被寄予厚望的“學術新銳”。偏偏優(yōu)秀的人他還極肯“下苦工”,就因為導師的一句:“張楚漢,你必須好好地把數(shù)學和力學給我補起來?!彼鸵贿吔虒W,一邊跑到數(shù)學力學系、工程物理系“偷師”,把數(shù)學物理方程、復變函數(shù)論、代數(shù)、積分方程,力學方面的彈性力學、結構動力學,這些大學本科接觸不到的科研地基狠狠鑿實了一遍。

也是因此,開始參與科研的張楚漢無論是理論還是計算,門門出色、樣樣拔尖,唯獨英語,橫在他面前,像座大山?!拔?973年出國去參加世界大壩會議,到了那里簡單地聊幾句還可以,一到美國人英國人講的英文,就聽不懂。”

學霸的含金量不容挑戰(zhàn)!于是,張楚漢痛下決心,天天找英文廣播來聽,“磨耳朵”、練口語。但一時有一時的難處,那時候隨意聽英文廣播要挨批判。沒辦法,他就只能守著中國廣播電臺的英文聽,一直聽到1978年。彼時我國學術界重新豎起開放的大旗,恢復了高考,也逢中美正式建交前夕,當許多人還在為是否重新選擇高考而苦惱時,張楚漢已憑借多年培養(yǎng)出的英文素質,成了國家選拔的第一批赴美留學人員。

然而沒想到,“開眼看世界”的打擊才是難以忍受的,站在水利科技發(fā)展的最前沿,張楚漢發(fā)現(xiàn)“美國當時已經(jīng)完全數(shù)字化了,我們做的工作還主要是模型實驗。差距之大不是一星半點,而是大概30年?!睘榱思铀僮汾s,年過45歲的張楚漢沉下心去,把自己重新變成一張白紙,一塊拼命吸納知識的海綿。1981年,他重新回歸故土,胸懷萬卷。期間不是沒人勸說他留在美國,但他始終堅定“根在中國,回去才是心安”。

報國

從理論到實踐的距離,唯有雙腳才能丈量。初試身手,張楚漢便認準了四川西南部雅礱江下游的二灘水電站,這也是20世紀我國建成的最大水電站。

二灘水電站

“我出國之前都還沒有開始搞200米級的高壩,就從我回來以后,二灘開始,第一個高壩,240米。那么高的壩我們沒有建過,沒有修過。特別是三峽,那么大的水,你怎么修?怎么截流?大壩混凝土怎么澆筑?怎么防止裂縫?300米高的壩怎么能夠抗震?有一點閃失的話不得了,百億的庫容,你想想,下游的城市,那災害是無法設想的?!钡@一個個問題,最終都被張楚漢帶隊一一破解。而后,從二灘到三峽到白鶴灘,從雅礱江到瀾滄江到金沙江,我國幾乎所有高壩水電站,都留下了他瘦削的身影。

“不過還有一個問題亟待解決,高壩水電站最怕地震,而西南地區(qū)又恰是我國地震活躍地帶?!泵鎸@一世界級工程難題,張楚漢立即帶領課題組展開攻關,跋涉在懸崖峭壁與湍流險灘之間,他俯身勘察,仰頭丈量,最終為每一道壩體都量身定制了抗震安全方案。

“也有過困難。最揪心的一次就是2008年‘5·12’大地震后的汶川?!睆埑h至今心有戚戚。據(jù)他回憶,當時的汶川到處是堆積的滑坡體,公路也不斷堵塞,“有一次車開過去之后,后邊那個石頭就滾下來……”千鈞一發(fā),巨大的堰塞湖在那時如達摩克利斯之劍般高懸,北川、綿陽等城市面臨的危機都是難以預料且危害巨大的。張楚漢作為專家組成員,短時間內先后5次前往震區(qū),和團隊夙興夜寐計算預測著潰堰洪水過程。余震不斷,山石滾落,他數(shù)次立于危巖之上,任由江風拂過已經(jīng)花白的鬢邊,75歲的張楚漢完全無暇顧及自己的安危,因為他的心早已被維系人民安全的責任感與使命感填滿。

汶川地震相關論文批注,張楚漢手稿

矍鑠

“老當益壯”的豪情,被張楚漢充分詮釋到今天。近20年,他與王光謙院士一起,通過中國科學院學部向國家提交了十多項咨詢報告,為國家決策提供科學依據(jù),其中就包括雄安新區(qū)的水安全治理問題。

“白洋淀怎么治?那是一個洪泛區(qū),防洪怎么辦?地下水嚴重超采怎么恢復?最后就是雄安新區(qū)建起來以后,幾百萬人口,將來水怎么保障?我們提了4條建議,現(xiàn)在基本上就按照這個來實施?!?/p>

張楚漢近年接受采訪

作報告、看文獻、站講臺、盯實驗,張楚漢一個也沒落下。他總說:“工作使人年輕。”用腳步丈量世界、用好奇探索未知的精神,張楚漢從來不減當年。他的學生對其又敬又愛又怕,敬其學識,愛其人品,怕其標準。他卻坦然,一生將“勤學多思,溯源探異,律已助人,求實尚美”作為座右銘,他常說:“求上得中,求中得下,只有嚴格要求了,才有可能達成所愿。縱然高壩水電站工程,中國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是世界第一,無論是規(guī)模還是建設的難度、高度,都是領先,這毫無疑問。但這不代表我們的創(chuàng)新理念可以停滯了,可以不進步了。未來在哪,我們還要繼續(xù)努力才能知道。”

評論
陳吉遷
少師級
人生有夢不覺遠,素履以往十余年
2025-05-10
聚山納川
少師級
積極做好相關工作
2025-05-10
落花如雪
學士級
已閱
2025-05-10